周四，在特斯拉年度股东大会上，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埃隆·马斯克成功赢得了一份看似不可能实现、价值近万亿美元的薪酬方案。毕竟，考虑到马斯克在散户股东中的超高人气，以及他能够凭借自身大量持股为自己投票的事实，这一结果其实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对我而言，更令人深思的瞬间出现在股东们——其中许多人穿着特斯拉主题的服饰，随着公司标志性的低音质音乐摇摆——集体对纽约州主计长托马斯·迪纳波利提出的一项提案发出嘘声时。该提案的核心是废除一项新章程，而这项章程实际上剥夺了普通股东起诉公司的权利。

特斯拉董事会一如既往地反对投票支持这一措施，这正如他们多年来对几乎每一项问责措施所持的态度。一次次，无论是养老基金经理、人权倡导者，还是个人投资者，都为股东提供了机会，让他们能够做出最低限度的努力来约束公司最过分的行为。比如，试图防止供应链中的童工剥削，或在高管薪酬中纳入可持续发展指标。然而，一次次，股东们都选择了站在公司董事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站在了马斯克——的一边，拒绝了这些提议。

他们兴高采烈地投票稀释自己的持股比例，同时却慷慨地奖励马斯克为特斯拉描绘的“现实扭曲”愿景。这一愿景无视公司当前面临的挑战，转而拥抱一个由“可持续丰裕”定义的未来。这些夸大的承诺包括个人拥有的自动驾驶汽车、每个家庭都配备的机器人助手，以及源源不断的清洁能源供应。

“这就是我所说的可持续丰裕，”马斯克宣称，“人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满足所有需求，但我们仍然能保留所有我们渴望的自然美景。如果有人能构想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愿意洗耳恭听。”

这一切听起来都无比美好，但它并不是一个能让特斯拉扭转汽车销量下滑趋势、抵消清洁能源购买政府补贴消失所带来的影响，或赢得对该公司自动驾驶技术持怀疑态度的监管机构青睐的计划。它也没有正视马斯克本人通过资助一个削弱清洁能源经济的政府，或随后领导该政府解雇数千名联邦工作人员、取消数十亿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或将白人至上主义者重新迎回他的社交媒体平台，从而对特斯拉品牌造成的损害。

这些不便提及的真相很少能穿透特斯拉股东大会所营造的泡沫氛围。这就是为什么听到对迪纳波利警告的反应如此令人震惊的原因。他警告投资者，将如此多的控制权交给这位反复无常的亿万富翁，他们即将犯下一个重大错误。

“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缺乏真正独立性的董事会，”迪纳波利在一段录音信息中指出，“董事会允许我们的首席执行官将注意力分散到多个外部企业上，然后提出了一项薪酬提案，该提案可能会让他获得一万亿美元的意外之财，并拥有更多不受约束的权力。这些问题并非孤立存在。”

这项提案遭到的嘘声表明，一些特斯拉股东甚至愿意主动剥夺自己的投票权。迪纳波利建议废除一项章程，该章程要求股东至少拥有公司3%的股份（按当前价值估算约为440亿美元）才能提起衍生诉讼。特斯拉董事会声称，这是为了防止无意义的诉讼，但迪纳波利认为，法院已经有权驳回毫无根据的案件。

去年，马斯克当前的薪酬方案（价值超过500亿美元）被特拉华州一家法院裁定无效，因为法官发现特斯拉董事会与这位亿万富翁首席执行官之间缺乏足够的独立性。股东们曾两次投票批准这份丰厚的薪酬方案，但法官仍坚持其裁决，阻止了该方案的实施。特斯拉已向特拉华州最高法院提出上诉。这一裁决促使马斯克提出了一项将特斯拉法定注册地从特拉华州迁至得克萨斯州的提案，而股东们也批准了这一提案。

股东们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宣传逻辑：对马斯克有利的，对他们也有利。毕竟，他的新绩效方案取决于在10年内将特斯拉的市场价值扩大到8.5万亿美元。而这应该能让他们获得可观的意外之财，不是吗？

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正如路透社最近报道的那样，马斯克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获得2亿股股票。即使只达到两个最简单的目标，再加上适度的股价增长，马斯克也能获得高达260亿美元的薪酬。

股东们这种将资金投入不明方向的意愿，长期以来一直是特斯拉体验的一个写照。但话说回来，特斯拉的价值长期以来一直与其业务的基本面脱节。它是最初的“模因股”，凭借投资者的热情和马斯克描绘未来乌托邦愿景的能力而飘浮不定。即使该公司似乎即将迎来连续第二年的销量下滑，其股价今年仍上涨了超过10%。看来，“现实扭曲”如今已被纳入了价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