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六小虎,谁能先跑通「盈利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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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36kr
AI六小虎会不会重蹈覆辙?

中国大模型创业公司正在迎来又一轮的资本博弈。

近日,AI六小虎之一的MiniMax完成了近3亿美元的新一轮融资,投后估值超过40亿美元。同时,有消息称公司正在筹备赴港上市的相关事宜。

而就在不久前,另一家六小虎成员,智谱,也被爆出正与财务顾问合作,推进潜在IPO计划,拟募资规模或达3亿美元,此前其市场估值已经达到了400亿元。

表面看,是融资加速、IPO在即的集体高光,但从更深一层来看,这更像是政策红利释放下的一场“上岸潮”。

据业内人士分析,这轮融资潮的直接推手,并非企业自身营收与盈利能力的提升,而是港交所“科企专板”等政策的阶段性窗口,让尚未跑通商业模式的AI创业公司获得了暂时的资本喘息。

但资本窗口期不会永远敞开,真正的分化已然开始。就现有进展来看,六小虎已有两家显露疲态:

零一万物早前宣布放弃原计划中的万亿参数大模型Yi-X-Large训练计划,并已与阿里进行业务合并,实际上退出了AI六小虎阵营;

百川智能则在今年相继收缩金融、教育等To B业务,转而聚焦AI医疗方向,但这一领域已有多家互联网大厂玩家提前入局,未来竞争压力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目前还在牌桌上的剩余几家,也随着阿里、字节、DeepSeek等头部玩家的入场,业务收到挤压,受关注度逐步降温。

零一万物创始人李开复曾断言称:“中国最终只会剩下三家大模型公司——DeepSeek、阿里、字节。”这一判断在今天看来,并非没有依据。

如果说零一万物与百川智能的退出,是在主战场上的一次“体面撤退”,那么留在牌桌上的其他玩家,正在面对更为严酷的生存检验。

AI六小虎,谁能先跑通“赚钱的模型”?

前有“AI四小龙”债务缠身,后有“AI六小虎”泡沫初现。对AI创业公司来说,能否跑通商业化路径,一直是至关重要的命题。

目前来看,在六小虎中,商业化进度最快的,是目前估值最高的智谱。依靠同时覆盖To B和To G业务的打法,智谱已经实现了相对稳健的营收路径。

对比之下,估值排名第二的MiniMax,则主要依靠C端产品“虚拟伴侣”Talkie在海外市场获得营收。然而,随着监管趋严,Talkie已在美日等主流市场被下架,核心业务面临重创。

两者产品路径的差异,背后折射出创始人背景的不同基因。

智谱由清华大学KEG实验室主任领衔,核心算法团队几乎全员来自清华,自带“国家队”光环。这也使其在央国企项目、政务系统乃至“一带一路”国家级合作项目中具备天然优势。

但“技术壁垒”并不等于“产品能力”。今年上半年,智谱推出的智能体AutoGLM沉思版在用户体验上表现不佳,被不少网友吐槽“名不副实、只说不做”。单一化的人才结构,也暴露出其在C端产品化和智能体交互设计上的短板。

反观另一边的MiniMax创始人闫俊杰,或许是因为曾经担任过商汤科技副总裁,深谙政府业务回款难,B端业务可复制性差的问题,minimax走了一条相对容易的捷径:依靠一款情感AI产品获取营收。

相比之下,月之暗面的路径显得较为稳健中庸。创始人杨植麟同样出自清华系、并且师从唐杰,但在团队构建上更强调“产品经验+科技大厂背景”的组合策略。

在deepseek尚未出世之前,其C端产品Kimi一度抢占市场高地,日活跃用户(DAU)排名前列。但随着字节、阿里、DeepSeek的快速占位,Kimi如今的DAU只占几个头部梯队的零头。

最后一家阶跃星辰,因入局时间相对靠后,商业化路径尚未跑通,目前主要推出了智能问答助手“跃问”与智能体产品“冒泡鸭”。已完成B轮融资,但在六小虎中仍属靠后梯队。

整体来看,智谱目前在营业模式上虽然相对成熟,但单一化问题显著,而其他几家AI创业公司或因核心业务受限、或因产品尚未成型,距离建立稳定营收模式仍有不短距离。

在资本热退、资源收缩的背景下,AI六小虎们真正要回答的问题,已经不再是“能不能做出大模型”,而是“能不能靠它赚钱”。

大厂挤压下的艰难求生

近日,朱啸虎在公开媒体坦言,“大模型会吃掉90%的Agent”,不管断言能否成真,大模型市场的核心资源越来越向头部公司集中,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最直接的表现体现在用户数据上。根据QuestMobile发布的数据,截至今年3月,DeepSeek、豆包、腾讯元宝三家的月活跃用户数,已占大模型应用DAU总量的75%以上。换句话说,剩下几十个大模型产品,只能在25%的流量池中艰难搏杀。

这背后的逻辑并不复杂:用户获取、资本支撑、算力投入,互联网大厂几乎拥有所有的稀缺资源。在此背景下,想要复制DeepSeek的奇迹,早已变成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问题。

对于AI创业公司来说,真正的护城河并非融资轮次或产品曝光度,而是核心技术能力的积累。这一点,从OpenAI的成长路径已然印证:在早期“零收入、二十人团队”的阶段,靠的不是流量,而是对技术方向的坚定共识与少数顶尖人才的协同。

然而,近几个月,AI六小虎的技术中枢正悄然松动。公开信息显示,六小虎体系内已有超过20位核心成员离职,仅2025年上半年就超过10人出走。其中就包括智谱的首席战略官张阔、视频模型负责人丁铭,以及MiniMax的副总裁魏伟等核心人员。

当技术人才开始频繁流动,背后往往不只是个体选择,更可能是组织结构和信念体系的系统性裂痕。

这些人才的流失,某种意义上宣告了部分AI创业公司对于“技术破局”的信心正在瓦解。即便是跑的更快的智谱,也没能幸免核心骨干流失的困局。正如一位行业人士所言:“过去是没有用户、没融资,现在连最顶尖的技术人也留不住了。”

技术停滞的信号也愈发明显。

过去两年,AI六小虎曾轮番上演大模型版本迭代的热潮。但自从字节、阿里正式下场后,这种节奏显著放缓。以智谱为例,自2024年初发布GLM-4以来,其主要更新动作已转为“微调+修复”,2025年迄今并未释放任何具突破性的升级版本。

这意味着,六小虎的“技术势能”正被逐步耗尽。

现实层面,“大厂+创业公司”的联动组合已成为全球AI产业的主流结构——微软与OpenAI、谷歌与DeepMind、亚马逊与Anthropic,无一例外。而在中国,大厂直接“自研+收购”的两条路径也在加速推进。

问题在于,AI六小虎一边高估值高投入,另一边技术承压、产品卡壳,最终很可能面临一个悖论:想活下去只能被收购,但估值又高到“无厂可接”。

断臂求生留给AI六小虎的时间还有多久?

为了解决生存难题,过去几个月,几家企业陆续启动了业务重组开始从卷参数、卷DAU转向“做专做深”的垂直突围。

据知情人士透露,智谱未来将基本放弃企业服务的规模化尝试,重心全面转向To G业务,专攻政府项目。

这一变化也在组织层面得以印证:公司正在收缩商业化部门,除了COO张帆于6月底离职外,智能终端行业部总经理、商业化产品负责人也已都确认离职。

与此同时,智谱内部的组织结构也进行了一轮大调整。原先按照行业划分的商业部门被打散,转为“按区域”建立地方项目团队,明显是为政务项目深耕做准备。

但从长远来看,以商汤为前车之鉴,To G虽具短期稳定性优势,却容易陷入“定制化重、回款慢、增长乏力”的结构性难题——走不出路径依赖,To G很可能会变成一条“看似安全、实则封闭”的通道。

而另一边,原本主攻C端的MiniMax与阶跃星辰,也有开始掉头向To B靠拢苗头。

阶跃星辰目前不仅彻底停掉了其角色扮演类C端产品“冒泡鸭”,还将重心转向了To B智能终端,先后与OPPO、智元机器人、吉利等公司展开了合作。

与此同时,MiniMax则选择了另一种打法,最近接连发布的几款基座与多模态产品,目的在于依靠API模式向B端客户收费。

背后的原因,与C端产业链需求下固有的组织结构逃不开关系。

事实上,C转B并非简单改一套产品形态那么轻松。To B业务意味着更高的交付要求与定制化服务,这对公司组织、人才结构提出了全新挑战。据了解,MiniMax尚未设立独立的交付团队,也就意味着在面对企业客户时难以提供系统解决方案。

C端市场上,眼下走得最为坚定的,似乎是月之暗面。

近日,月暗推出了MoE架构基础模型Kimi K2,号称能力对标Claude Code,在OpenRouter上的Token使用量也已超越马斯克的xAI。与此同时,月暗也与财经传媒展开了合作,试图在财经内容理解与生成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对于开源模型来说,模型使用量上升只是第一步,未来如何建立起生态壁垒,进一步扩展到其他业务领域,才是必须要面临的问题。

从几家公司的路径调整中可以看出,大模型行业已经告别“跑马圈地”阶段,正逐步进入“垂直深耕+多模态落地”的下半场。

无论是向To G聚焦、To B转型,还是C端产品精细化运营,底层逻辑都是试图建立差异化能力壁垒。

换句话来说,AI公司最终能否在行业站稳脚跟,不再取决于谁跑得快、烧得多,而在于谁能先在一个具体场景中跑通商业模型。